那人说完便又要关门,苏瑾泽眼疾手快地将一个长条状的物件塞在了门缝里,阻拦了对方的动作,笑嘻嘻地道:“走了这么远,我现在渴的要死,不知能不能进去讨杯水喝?”
“这、这恐怕……”藏在门内的人哆哆嗦嗦地想要拒绝,却瞧见不远处的玄衣青年手执匕首飞速在柱上刻画,不多时便削下来一层。
“我这兄弟呢,没别的本事,就是这刀耍得溜,心情一不好就想动动刀子。”
说着,他右手大拇指朝下,示意对方往下瞧:“我这鞋就是报废在他手里的。”
“现在,能请我们进去喝杯茶了吗?”
都这么说了,那不能也得能啊。
“两位公子进来吧。”内里之人背身往回走,苏瑾泽立马扶住门边,一手捞住方才用来堵门的物什,眼神示意路眠也跟进来。
作为雀翎宫的主殿,此处占地极大,两人进去后发现里面仅有一张缺了腿的桌子,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,实在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住了八年之久。
那人一瘸一拐地去给两人倒水,苏瑾泽和路眠站在原地,打量着那人的动作。
路眠轻轻摇头,示意那人不像是装的,应当是真的瘸了腿。
除此之外,苏瑾泽方才从门缝之中瞧见的一片黑炭,正是这位瘸腿老伯的面容。
当年言妃重病而死,却无人知晓是什么病症,只道身体一日比一日衰败,到死时如花开败一般,整个人形销骨立,只剩了副骨头架子和一张勉强还能看得出来人形的皮。
此等骇人的死状,宫闱中人提起都是讳莫如深,他们还是借着顾清明的路子才打听出来。
言妃死后,原本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接二连三地遭遇意外,有的是夜间失足坠井,有的是青天白日吊颈,更有甚者在烧饭时像是着了魔一般钻进了炉灶之中。
这些传言或真或假,总之言妃身边的人是死了个干净,谁也查不出言妃究竟为何会染上如此奇怪的病症,到最后将尸骨裹了草席,寥寥一口薄棺便葬在了雀翎宫中。
具体的埋骨之处无人知晓,只知道是五皇子亲自为他母妃下葬,自那以后便一步也不愿踏入雀翎宫,对外说是触景伤怀,具体缘由怕是只有顾清明自己才知道了。
苏瑾泽见那人端着两个豁口的碗过来,也便多走了几步迎了上去,一副和蔼可亲的小辈模样,全然不见方才威胁人时的嚣张。
“多谢老伯。”
“不知老伯可知道董伯安这个人呐?”
粗布麻衣、打着补丁的瘸腿老头闻言面容便抽搐了起来,焦黑的伤痕随之抖动,瞧着就瘆人得很。但苏瑾泽目不斜视,依旧带着笑意,像是完全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:“听说董伯安有些话要说,我们便来了。”
“老伯,您说,我说得对吗?”
狗急
楚袖混在人群之中, 一水儿的青白衣衫外加素色的帷帽,任谁也瞧不出来她便是白日里在昭阳殿闹过一回的秋良娣。
她此时已然换回了自己的面貌,以与教坊司乐师交流技艺的名义被请进了宫中, 帮着顶替一位月前生了重病的乐师在席间演奏。
白日祭祖, 夜间宫宴,原本这一切都安排得有条不紊, 可谁也没想到昭阳殿祭祖便出了那般大的差错。
这场宫宴取意登高望远,因此选在了一处多假山叠岩的宫殿,名曰重山殿,乃是一处纳凉避暑的绝佳地方。
舞姬们在席间翩翩起舞,入秋的天气夜里寒凉也依旧穿着轻薄的绢绸舞衣, 水袖漫卷间有如天边流云。
楚袖顶替的那名乐师是弹箜篌的,乐师带的那几名学徒都没办法完整地将那首特意挑选出来的《群玉》演奏出来, 这才不得已向外求助,正巧让她顶了空当。
教坊司所用箜篌乃是竖箜篌, 共二十二弦, 弯形如弓,弹奏时如琵琶般抱在怀中,指尖拨弄便有清澈柔美之声传出。
诸多乐器之中, 楚袖尤擅琵琶, 其余乐器也有修习,但箜篌在其中只能说是略有涉猎,会的曲子不多。
但好歹她有多年的演奏经验, 这首《群玉》此前也用琵琶数次练习过,对其转音曲调十分熟悉, 换用到箜篌上也不是多大的难处。
但她上场前时间并就不充裕,以箜篌奏《群玉》也不过练了三遍就被匆匆喊上了场, 此时也不得不全神贯注在手中这件乐器上头,无暇分神遥观众人。
《群玉》这首曲子有个高亢的转折点,意指等群山见百鸟,管弦齐鸣,舞作鸟状,本该是个众人惊叹的桥段。
奈何只有惊没有叹,转眼间那穿白羽长裙的舞姬便自腰间拔出一柄柔韧的软剑,径直冲向了上座,正是帝王所在之处。
其余舞姬也未曾闲下,各有奔头,一眼扫过去都是些达官贵族,在朝堂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。
楚袖尚未反应过来是何等情况,身旁的乐师便也一拥而上,自琴中、桌下、袖中,甚至是将笛箫一扭变作短剑,顷刻间便只剩她还在原地拨弄

